第十一章 琼华错

    我最后一次见陛下，是在他纳表妹为淑妃的那夜。
    红烛映得椒房殿格外暖，我却觉得遍体生寒。
    案上还摆着未喝完的参汤，是我亲手熬的，放了他最爱的蜜渍金桔。
    如今碗沿凝着薄霜，像极了我们渐冷的情分。
    &0t;阿蘅，&0t;他的声音带着醉意，龙袍上还沾着宫外买的胭脂香，&0t;明日你替朕给淑妃簪钗好不好？她生得像&0t;
    像已故的白月光皇后。
    这话他没说完，我却早已听腻了。
    十五岁那年，我穿一身茜素罗裙站在御花园里，他从曲径深处走来，眼中映着漫天杏花，说我像极了他少年时心仪的女子。
    后来我才知道，那女子是丞相之女沈念秋，与他有过指腹为婚的情分。
    可惜沈家获罪时，她为保他名声，主动担下了私通敌国的罪名。
    我踩着她的影子成了皇后，却永远成不了她。
    椒房殿的铜漏滴答作响，我数到第三百六十五滴时，终于开口：&0t;陛下可还记得，当年在冷宫外，是谁用自己的血为您熬药？&0t;
    他怔了怔，酒气似乎醒了些：&0t;朕自然记得阿蘅，你向来懂事&0t;
    &0t;懂事？&0t;我笑起来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&0t;原来在陛下眼里，臣妾的十年情深，不过是&039;懂事&039;二字就能打的？&0t;
    那年他还是被幽禁的太子，我偷跑进宫陪他。
    冷宫的冬天没有碳火，我把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，夜里抱着冰砖焐热帕子给他退热。
    后来他染了风寒咳血，我便日日割腕取血，混着参片熬成药汤。
    那些血珠滴在青石板上，像极了如今淑妃裙摆上的石榴花。
    &0t;念秋不会这样无理取闹。
    &0t;他皱眉，龙靴碾过我掉在地上的金步摇，&0t;她温婉贤淑，从不与朕置气&0t;
    &0t;所以陛下要把六宫之权交给表妹？&0t;我望着案上的凤印，那是我去年生辰他亲手给我的，&0t;就像当年把后位给了我一样，不过是找个替身罢了。
    &0t;
    他终于动了怒，龙袍扫翻了妆奁：&0t;你怎可与念秋相比！
    她为朕&0t;
    &0t;为陛下赴死是吗？&0t;我打断他，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诏书，&0t;那陛下可知道，当年沈姑娘临终前，托宫人交给我一封书信？&0t;
    烛光突然剧烈摇曳，他的脸色在明暗间忽青忽白。
    我展开信纸，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：&0t;她说，太子若登基，务必将沈家旧部交于信得过的将领，莫要轻信&0t;
    &0t;够了！